《流浪地球》的持续热映让刘慈欣的作品再度受到大众瞩目,人们的目光也逐渐聚焦到中国科幻文学作品上来。
放眼世界,科幻文学的历史也不长,伴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和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幻文学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从1818年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又译《科学怪人》),到儒勒·凡尔纳风靡全球的《海底两万里》,再到今天,算下来也不过两百年的时间。
近些年来,中国科幻文学不仅拥有着刘慈欣的获奖作品《三体》,也迎来了由刘慈欣作品改编的电影《流浪地球》——今日结出的硕果,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发展历程呢?
萌芽
二十世纪初,梁启超翻译的《十五小豪杰》(现多译为《十五少年漂流记》)为中国的科幻播下了一颗种子。在日本留学的鲁迅也将儒勒·凡尔纳的作品《月界旅行》《地底旅行》等由日文翻译成中文(文言文),并配以诗词,使其完全中国化。
《月界旅行》封面
值得一提的是,鲁迅在《月界旅行·辨言》中盛赞这类型的作品:“缀取学理,去庄而谐,使读者触目会心,不劳思索,则必能于不知不觉间,获一斑之智识,破遗传之迷信,改良思想,补助文明,势力之伟,有如此者。”并提出:“故苟欲弥今日译界之缺点,导中国人群以进行,必自科学小说始。”
从鲁迅这段话可以看出,当时的“科学小说”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觉世新民”的实用目的。中国的科幻小说在这时期背负着沉甸甸的普及科学知识和科学观念的启蒙重担。
中国最早的原创科幻小说是荒江钓叟(笔名)于1904年发表的《月球殖民地小说》,作者笔名荒江钓叟。中国最早的纯文学刊物《小说林》的创办人徐念慈也创作有科幻小说《新法螺先生谭》,这篇小说里不仅有大量天文、物理方面的知识,还有“造人术”等科幻创意。
《猫城记》封面
素以现实生活为主要描写对象的老舍先生曾创作长篇科幻小说《猫城记》,讲的是主人公乘飞船来到火星,飞船坠毁,只有“我”幸存下来,却被一群长着猫脸的外星人胁持,展开在猫国的奇遇,见识猫人这个没落文明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百态。无论是作品的科幻创意、情节布局,还是对社会现实的批判价值,《猫城记》都是完全意义上的科幻小说。
除老舍外,另一位中国近代的文学家许地山在半月刊《大风》上,也曾发表过一篇名为《铁鱼底鳃》的科幻小说,文章以潜水艇中的氧气提取装置为科幻创意,在对“铁鱼底鳃”进行描绘时,也完全按照科幻小说的写作手法,将一件并不存在的发明基于较为写实的手法写了出来。这篇文章也是那个时代不多的科幻小说亮点之一。
“十七年文学”时期
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十七年文学”时期,在“向科学进军”的号召下,一些科普文章作者和儿童文学作者加入了 “科学幻想小说”的创作阵营,初步形成了新中国第一代科幻创作队伍,中国的科幻小说迎来了发展高潮。
《从地球到火星》封面
1954年,郑文光在《中国少年报》上发表了新中国第一篇科幻小说《从地球到火星》,文章讲的是三个中国少年渴望宇航探险,偷开出一只飞船前往火星的故事。虽然篇幅不长,情节也不复杂,但却是新中国第一篇人物、情节俱全的科幻小说。
1957年,郑文光发表了《火星建设者》,这部作品曾获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大奖,是中国第一篇获国际大奖的科幻小说。在“十七年文学”中,大多数作品都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像《火星建设者》这样用悲剧的手法来写的作品很少。
郑文光(1929~2003)
除了郑文光外,该时期还有许多可圈可点的科幻文学作品,比如迟叔昌的《旅行在1979年的海陆空》。主人公从哈尔滨出发,途经大连到上海,然后到西藏,又再回到哈尔滨,这部小说体现的是对未来交通工具的想象。
这一时期的科幻文学作品普遍充满朝气,而且当时的作者创作水平与读者的欣赏能力比较吻合,使科幻作品能够得到社会共鸣。
短暂的黄金时期
1976年春,时任上海电影制片厂编剧的叶永烈发表了“文革”后期第一篇科幻小说《石油蛋白》,标志着中国科幻在大陆掀起第二次高潮。
1978年,童恩正创作的科幻小说《珊瑚岛上的死光》由当时国内文学界权威刊物《人民文学》发表,不但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创作奖,并且成为了中国第一篇被改编成电影的科幻小说。
《珊瑚岛上的死光》封面
1979年,科幻作家童恩正在《人民文学》上发表《谈谈我对科学文艺的认识》,提出“科学文艺”应当与“科普作品”相区分,它并不以介绍科学知识为目的,是“作为展开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需要而充当背景的”。这一观点得到了当时众多科幻作家的同意。
科幻文学到底是姓“科”还是姓“文”,这一争论在当时从未休止,部分科普作家更将“科学文艺”称作“灵魂出窍的文学”。被批判最多的是叶永烈的《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迹》。这部小说讲的是科学家在喜马拉雅山上发现了恐龙蛋,还发现这个恐龙蛋里有活性物质——最后成功孵化出了恐龙。因此有人质疑,历经几百万年,恐龙蛋里不可能有活性物质,文中所提到的是“伪科学”。
1983年10月,《光明日报》刊发的《警惕“科幻小说”中的精神污染》一文更是将讨论上升到政治层面。中国科幻的此次短暂黄金时期也戛然而止,重归萧条与沉寂。
《2011—太空探险》封面。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对欧美科幻的引进产生了新一轮的热潮,除不断再版的古典科幻小说外,西方现代科幻作家的作品开始进入中国,如阿瑟·克拉克的《2001—太空探险》(现多译为《2001—太空漫游》),以及阿西莫夫的一些作品相继出版。同时,国内的数家科幻和科普刊物,如《科学文艺》《科幻海洋》《科学时代》等,也引进了大量西方现代科幻小说,极大地提升了中国读者对于科幻作品的欣赏水平。(注:美国的罗伯特·海因莱因、艾萨克·阿西莫夫和英国的阿瑟·克拉克被称为世界科幻“三巨头”。)
再度勃兴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科幻万马齐喑的状态在一批科幻作家的不懈努力下得以转变,中国的科幻小说创作逐渐迎来了新一轮的高潮。
1997年,国际科幻大会在北京科技会堂召开,大会请到了俄罗斯和美国的宇航员参加,科幻小说的社会形象被彻底扭转。1997年以后,很多科幻作家涌现出来,像星河、韩松、柳文扬等等。这批作家都接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和科学训练,具有丰富的科学知识储备;但与此同时,他们又普遍不受传统观念的束缚。
从1997年开始,中国科幻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作品。王晋康的《蚁生》在我国反乌托邦小说里独树一帜。韩松的小说《地铁》也非常出色。2006年,刘慈欣最重要的作品《三体》开始在《科幻世界》上连载。2015年8月,刘慈欣获得堪称科幻艺术界诺贝尔奖的“雨果奖”,就是这一波科幻创作浪潮经过长时间积累所结出的硕果。
刘慈欣出席第六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颁奖典礼。新华社记者 李一博 摄
随着《三体》和郝景芳的《北京折叠》接连斩获“雨果奖”,中国科幻小说终于跃入大众视野,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主流文学界、影视界等等不同圈子的人们皆对科幻投以热烈的目光。但由于创作人数的不足,原创力量较为薄弱,中国科幻小说目前既面临机遇也充满挑战。随着科学技术的跃升,科幻作家们的想象空间不断扩大,中国科幻也将出现更多高品质的文学作品。
(来源: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