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蔚蓝，诗国安然——简论严彬新诗集《国王的湖》

         知道严彬，缘于严彬主编的凤凰诗刊。知道《国王的湖》，源于北岛推荐，蒋一谈主编的第一辑“截句诗丛”。北岛推荐的诗，我不敢说绝对就是当下中国最一流的，但我敢说绝对不会是二流的。

        这套截句诗丛，我已读了好几本，可以说对“截句”这个概念也已有了初步的认识。而在我间断阅读这套截句诗集的同时，网络上对于这种新的写作方式却是争论激烈、看法褒贬不一。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不要轻易的受他人影响，喜欢就读，不喜欢就扔一边，做到忠于内心，不要盲目的颂扬或批评即可。毕竟在任何时代，文艺界都是需要百花齐放的。

        严彬有才，否则凤凰网的读书频道不会办的这么好。严彬同时也有别才，“新浪潮”诗会和“青春”诗会绝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参加的诗坛盛会。严彬引用蒋一谈的话给我说，截句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回复严彬，读截句是一种精神享受方式。《国王的湖》我读了三遍，第一遍是老土式从头到尾，第二遍是回味无穷式从后向前，第三遍是信手拈来式随意翻开。一首比较长的诗我读了一遍，一首短诗我读了三遍，那么这两首诗在一个读者的心中孰轻孰重呢？

        周瑟瑟的《栗山》是献给父亲的，而严彬的这本《国王的湖》是献给母亲的。父亲如山，母亲如水。一位诗人写给这个世间他至亲的人的诗，肯定是呕心沥血之作，定为绝品。在此，我向两位截句诗人致敬，也向诗人仙逝的亲人鞠躬。

        第一次听到严彬这个名字，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的是顾彬。而第一次读严彬的诗，我隐隐感觉到臧棣的味道。臧棣说，截句强调的是语言的行动、词语的动作。这一点，我认为严彬的截句恰恰暗合了这种写作方式。

穷有什么——

父亲挑菜上街

爷爷回到山上

用短短三行诗给我们呈现出来一幅画面，严彬在父亲的“去”和爷爷的“回“中迂回的给我们阐明了“穷”的现实感，灼痛而悲伤。作为居住在秦岭深处的我而言，读这首诗，切实是感同身受。一个“挑”字，就足以说明父亲的担子有多重。同样一个“山”字，也足以说明爷爷回去的路有多陡峭。

死掉的人啊

去成为我母亲的亲人和朋友

告诉她债已还清

        这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也像诗人吞下黑色的孤独时对晚风的一种倾诉。天国的母亲，阴阳两隔，无依无靠，诗人想让母亲的灵魂多一些亲人和朋友，更想让带着惦记离去的母亲知道——“债已还清”，卸下心灵上沉重的负担，在九泉下安息，不再为这个家庭曾经的贫穷而忧心如焚、坐卧不安、牵肠挂肚、茶饭不思。

阳光开始温暖的时候

你要悲伤啊

悲伤时

阳光会照在你身上

        常人会想，有阳光的地方就应该神清气爽。诗人则不然。诗人是这个世界上哲学家和佛家之外的第三大异类群体，其对于万物的认知大多超越于常人。阳光开始温暖的时候，就是一个农家子弟奋斗打拼过了而立之年渐渐脚步稳健的时候，或者说黄土已经埋到了大腿处的时候，也就是太阳快升到头顶距离黄昏只剩一半的时候。时光匆匆。面对此景，常人觉得风华正茂。诗人已看到下一步棋，悲从中来。

我写了一首诗，给另一个我看

他是评论家，他撕了我的诗

悲伤地走了

        80后的狂妄是大面积蔓延性的，当年韩寒批评中国现代诗就是一例。而比韩寒还大一岁的严彬作为从湖南出去的北漂（当年是，如今已稳定），他没有大上海那般的高傲。严彬在这里实际上写到了一面镜子，一面如魏征一样的镜子。下面的另一首也可以从中显露出来此般意识：

在桃花潭

我没有读诗

这里的鲜花有唐朝的

旧脾气

         一个“旧”字，便可看出严彬的谦虚和低调。以我的粗俗，在这里会毫不客气的用一个“臭”字。严彬没有用，这便是他高于我的地方，不得不学。我向来认为，一个小说家和散文家可以只写自己熟悉的故乡，而一个诗人，应该能有全方位、多面性的创作能力。一个没有为父母和社会写过诗的人，可以是一个著名诗人，但绝不会是一个思想感情完整的诗人。

只有到了南方

房子才像房子，白墙黑瓦

田野才像田野，雨才是雨

阴天才是真正的阴天

         我常年生活在大西北的雾霾和沙尘暴里，柴静看见的我想每个诗人也都能看见。穹顶之下，不应只是柴静一个人。腾讯新闻如是说。严彬站出来了，这就是好样的。我们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呼吸进心肺里的毒素，会融入到血管中，无法根除。我希望有更多的诗人站出来，因为我们都同在这一片蓝天下写诗，惺惺相惜，友谊珍贵。

湖水蔚蓝，鸟雀鸣叫不止，诗人坐在岸边，正身心陶醉。

诗国安然，草木枝繁叶茂，诗人青灯黄卷，且自立为王。

国王的湖，是一面圣洁之湖，湖面有母亲的影子。

国王的湖，是耗尽心血之湖，湖水是诗人的眼泪。

霍俊明说，严彬歌唱的很棒。我想提醒大家，著名歌星胡海泉，诗也写的不一般。

霍俊明说，今年夏天，诗歌属于严彬。我想说，我的眼泪和汗水，是属于严彬诗歌的。

严彬说，和蒋一谈对坐谈诗的日子是迷人的。我想说，我也等着那一天。

——截句诗丛：国王的湖——

少年时我常在河边

给水中的情人写信

和岸上的人打招呼

穷有什么——

父亲挑菜上街

爷爷回到山上

叫自己喝酒

和自己说话

在坐满人的桌前唱了歌

在一把椅子背后写自己的名字

四处都是熟悉的人

安守同一种道德

遇见全部的亲人

无论活着，或在坟墓里

他丢了佛像

以一只白猫代替

在遗嘱流行的时代

邪恶的人也会写几首赞美诗

——让丧事从简吧！

为了轻轻走路

波尔宗科夫还没有完全被生活压垮

他靠扮小丑在有钱人那里混到饭吃

生性懦弱，在一次决斗比赛中

活了下来

我喊出的名字

是一个一个死掉的

我的手上写满熟人名字

我的朋友都过了河

我过河时

河水不过是再流一遍

天空蔚蓝

在女生寝室

我们开始办丧事了

你迷恋时间

酒气不重

秋风收起她们的裙子

男人收起她们的舌头

（以上截句，摘自《国王的湖》）

严彬， 诗人，作家，凤凰网读书频道主编。1981年生于湖南浏阳，工作生活在北京，是一位极具现代精神和个人气质的诗人。出版诗集《我不因拥有玫瑰而感到抱歉》《国王的湖》《献给好人的鸣奏曲》，自编小说集《观察家》《中等生活》。参加《人民文学》第四届 "新浪潮诗会"。入选《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创办凤凰网读书频道并任主编至今。来自凤凰诗刊。